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  • 作家相片鄭子遴

慘慘不盡,辱辱無窮


大凡總覺得自己身世悲慘的人,都會對別人的關懷與幫助份外敏感。典型的例子有《紅樓夢》中的林黛玉。這現象背後自有其心理因素。假若你自覺頭頭碰著黑,就算地上執到寶,都會覺得終究失去,這是受了中國古語「福無從至,禍不單行」的詛咒所致。趨吉避凶是人之常情,亦因此而容易放大遇上的「凶」而忽視在身邊的「吉」。


廣東俗語說「崩口人忌崩口碗」,無論是崩口還是崩手,那些「崩人」就是在精神上有缺口,一旦覺得被觸碰,就感到被冒犯。精神上的「崩」使他們急於找東西來填充,而最佳的填充物,當然是面子。正如魯迅所說:面子是中國人的精神綱領。有了面子,一切都好辦。只是廣東還有句俗語「面喺人哋比,假喺自己丟。」也許有些人總把這話倒轉來實踐,猛向自己臉上貼金就會自我感覺良好,別人戳破其金色假面,就覺得受辱,擺出一副悽慘的樣子,只懂呼天搶地般喊冤。


我的中學時期就有兩位這樣的兩位老師,都是自我感覺良好,備課不足卻要充博學,不懂回答學生提問就東拉西扯忽悠過去,或耍太極佯稱下一課回答,到下一課「側側膊」就不了了之。其中一個更試過不滿學生上課不專心而隨機叫某同學解一道數學題,該同學不懂回答,就給他出言當眾羞辱。同學們起哄請他試算一下,他計算後被班上另一個同學當面指出其錯誤,全班同學向他報以震耳欲聾的喝倒采聲音。


也許我讀的那所中學比較多這樣的老師,很需要學生給面予足夠的面子,卻不會增進自己的料子,一味運用家長式教學和管理法,因此,很多同學都陽奉陰違,這似乎是一種惡性循環。


大抵由於「家醜不出外傳」的心態太重,以致產生鐘擺效應,即只顧粉飾外表,甚麼都是最好的,這樣才覺得家醜真的不會外傳。或許魯迅一早看穿這種變態的心理,所以他不為家醜寫外傳,只寫正傳,故有《阿Q正傳》這樣「洩露國家機密」的作品傳世。更重要的是,這種心態不止是為了面子,更是為了福祉——當然不是人民的福祉,而是國家的福祉。對於執掌國家大權的人而言,這是無可厚非的,在他們的神邏輯裡,有國才有家,家好國才好,家醜,國又顏面何存呢?換句話說,國好家就好,國醜,家就散了。家散必人亡,這是千古不滅的,且看上世紀一段令幾千萬人家散人亡的「家族歷史」就會明白,至於是否真理,就自行解讀了。


由於那個大家族經歷了一段又一段家散人亡的歷史,因此,他們更害怕家醜外傳,鐘擺情況更嚴重,甚至只需要一句話、一厥歌,甚至一個符號,一種顏色,都會使他們感到極端無比的羞辱,那些年家散人亡的受辱經歷,就會像消化不良而作嘔般湧上喉頭,隨時一發不可收拾的噴發出來。這樣難道會不成了病夫嗎?明明是病夫,還要裝成壯漢,何苦呢?只為「家醜不出外傳」?只為國家福祉?內地流行語「社病我藥」果然一語中的,病就是病,但壯還是很壯,只要吃藥的不是自己就行了。


我以為這樣的一個外強中乾的病夫,事實上其慘無比,其辱亦只能自取矣。
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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