未曾離鄉卻思鄉

我的鄉下在番禺，而我從未踏足過那地方，它對我來說，只是一個名字，儘管與香港相隔不遠。論到底，香港才是我的家鄉，但這家鄉的根在哪兒呢，又說不準，只因它變動得太急太快，造成一種疑幻似真、若即若離的感覺，構成我對這家鄉的另類想像，像讀也斯筆下的香港，其中的人與物都彷彿來自另一個遙遠的地方。

澳洲環境哲學家格倫．阿爾布雷西提出的「鄉痛」（Solastalgia ）或許能為這種「未曾離鄉卻思鄉」作出詮釋。他從研究當地採礦對社區的情感衝擊，發現居民都因礦場引起的環境問題而感到莫大的痛苦，他們雖沒有任何人離開故鄉，卻好像經歷鄉愁的情緒。無他，故鄉的崩壞使他們跟熟悉的故鄉漸行漸遠，慢慢地，他們只能懷緬一個「想像的故鄉」。

我少時讀余光中先生的經典詩作〈鄉愁〉，他在詩中以郵票、船票、墳墓和海峽來形容對家鄉和家人的阻隔，於我而言，無甚共鳴，今天讀起來卻有無限感觸，失去了本來氣息的故鄉，只是海市蜃樓，儘管多繁盛，都是幻夢一個而已。